逐渐消失的香港冰室

  • 南方都市报  


冰室,香港最市井的文化标签。它们中的老字号,开店年龄几乎横亘半个世纪,不多见于繁华街道,相反却藏匿角落,偏安一隅。台湾作家舒国平这样形容香港冰室:“你在中环或尖沙嘴这类炫亮之区不易见着,在陈旧灰暗的老商区的后巷背街倒可偶一见之,有怀旧癖者正好可借此寻幽搜古一番。”几乎所有的香港冰室都长着相同的面貌:几把古铜色的吊扇,不疾不徐,懒洋洋地打转,墙壁上缤纷的花格仔阶砖,衬托着寥寥数名靠在卡座里的顾客,他们一边啜啖着饮品和小食,一边喁喁细语聊侃马事。无数港产电影或电视剧里,香港冰室都是不可或缺的延展故事情节的重要场景,它甚至已经成为香港重要的饮食、历史、风俗和文化的标志性符号,摹画着香港一个世纪的世态变迁。

香港的市井文化,全都藏匿在冰室里

罗阿仔是香港民间美食组织“寻味H K”的发起人,他始终记得自己放学回家时,总要先在街边铺头的冰室歇上一脚,用零用钱买一份鱼蛋和一杯柠檬红茶。坐在他隔壁穿着汗衫的叔叔们永远手里拿着马经,讨论着赛马;后排座位的阿姨在讨论旺角哪处的店又开始有折扣奉送。四年前,罗阿仔已经开始和朋友们张罗组织“寻味H K”的活动了,但他们最“伤心”的活动却是到祥利冰室喝最后一杯茶。

曾在电影《文雀》、电视剧《溏心风暴》里频频出现的祥利冰室在2010年宣布结业了。在它营业的最后一天,那里竟然成为一个景点,不少市民都慕名而去,很多人都是老主顾,特意去店里点要一杯奶茶缅怀这家老店。罗阿仔在祥利点了一份猪扒包、卤水牛肉三文治和一杯奶茶,都是祥利的招牌主打。在祥利的宣传板上,伙计们写着这样几行字:“营业直到本月六月,光荣结业。”当时,很多人在香港版开饭喇写下这样的分别标题:《祥利,再见》、《怀旧冰室》、《聚散有时》《最后探戈》和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》等。

很多像罗阿仔这样地道的香港本地饕客都认为,祥利是非常有香港市井文化符号的冰室。这里的装潢就十分具有代表性,典型的香港老字号冰室一定是旧旧的,有一条窄仄的楼梯可以到达阁楼,食客可以在高位安坐,居高临下可看到楼面堂座的食客。墙面是花格仔阶砖,桌旁的凳子古老而破旧,一坐下来就发出“吱咯咯”的声音。祥利冰室的特色还有一个有53年历史的古董收款机,外表满是铜锈,在这里营业的最后一天,很多客人都颇有感触地走到前台,搂着这台收款机拍了照片。

冰室,对于香港人而言,绝非只是一个甜品店这样简单纯粹的概念。他们在冰室里体验的也不仅是店内的食物,还要感受它的细致、悠闲和港式文化的细腻。香港掌故研究者郑宝鸿指出,早在19世纪末,冰室已经在香港出现,但因为当时还没有制冰设备,所用的冰是由欧美海运到香港,可想而知,饮冰必是富贵人家才可享受。直到1880年,香港开始有人工制冰,冰的供应稳定了,而且价钱大幅下降,于是冰室就应运而生。早期的冰室不供应饭、面这类饱肚的食品,只供应咖啡、奶茶、红豆冰等饮品,配以三文治、奶油多士等小食。规模大一点的冰室则自设面包工场,制造新鲜的菠萝包及蛋挞。从20世纪70-80年代开始,香港本土涌入大量美式快餐影响了冰室的扩张。香港人开始追求速度、讲求效率,认为冰室节奏太过缓慢,食物款式不够大众化,香港冰室也越来越边缘化。慢慢地,香港冰室逐渐向茶餐厅靠拢,茶餐厅更是大规模取代了冰室的职能和地位。曾有这样一组数据,截至2007年,香港以“冰室”名义运作的食肆只剩30多间,这些店多数于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初开业,现在为了经营,也只能多售卖种类更丰富的食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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