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析袁世海先生的表演特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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戏曲的行当分为生、旦、净、丑,而净行中又分铜锤花脸、架子花脸和武二花等几种类型。一般说来铜锤花脸着重于唱功,架子花脸偏重于做功,而武二花侧重于摔打。在京剧二百多年的历史长河中,产生过许许多多的净角名家,但作为架子花脸这一行来说,袁世海先生则最为突出、优秀。

袁世海先生幼年入北京京剧科班富连城坐科学艺,师承孙盛文、王连平、裘桂仙、叶福海等名家。坐科八年后,开始搭班演出。1940年拜名净郝寿臣为师,深得其“郝派”艺术真传。曾与梅兰芳、尚小云、程砚秋、荀慧生、马连良、谭富英、高庆奎、周信芳、盖叫天、李世芳、宋德珠、毛世来、张君秋、新艳秋、李万春、李少春、叶盛兰等艺术大师合作演出剧目三百余出。并在同各流派艺术家合作演出中,汲取各家精华,博采众家之长,极大地丰富了自己的表演艺术。在舞台上,成功地塑造了各种性格的人物形象,在长达七十余年的舞台艺术生涯中,很好地继承和发展了“郝派”艺术,在继续“郝派”架子花脸铜锤唱法的基础上,创造出“袁派”表演体系。又在十数出曹操戏中演活了曹操,被人们誉为“活曹操”、“活李逵”、“活鲁智深”等。

历任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、第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届全国政协委员,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,并获第二届金唱片奖。袁世海先生的代表剧目有:《李逵探母》、《横槊赋诗》、《群借华》、《九江口》、《盗御马》、《将相和》、《青梅煮酒论英雄》等。

袁世海先生曾被誉为“活曹操”、“活李逵”、“活鲁智深”等,而袁世海先生的这个“活”取决于塑造人物时用的一个“情”字。即在创造人物的时候,充分运用京剧的唱、念、做、打、舞以及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将人物的喜、怒、哀、乐、忧、思、恐、惊、羞巧妙地不露表演痕迹地展现出来。众所周知,架子花脸是以做、念为主,以唱为辅。袁世海先生善于运用水袖、髯口、大带等辅助道具,不露痕迹地与传统程式动作悄然结合。

袁世海先生的表演以细腻见长,人物刻画准确到位,随便的一指一看,一个拂袖、一个眼神都能传递出人物内心的瞬间变化,使人不得不叹服袁世海先生的艺术功底。

袁世海先生的上、下场也是暗藏自己独门绝技。如《群英会》“回书”一场,龙套大铠、中军站门后,在打击乐强劲的“撕边”中,袁世海先生扮演的曹操左手端带,右手提袖,双目远眺,兴致勃勃地阔步出场、亮相,随即在中速“长锤”中,两眼眯成一线,略露得意地微笑,一副骄傲的样子,相貂微颤,黑满左右摇摆,不仅呈现出优美的舞台形像,霎时将一个统领八十三万人马不可一世、刚愎自用的曹操形像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。袁世海先生在运用传统时,却又避免了传统的“通用化”和“概念化”的毛病。同样的曹操,在演到《华容道》时,袁世海先生歪戴相貂,左手斜提蟒襟,右手低垂马鞭,双腿沉重,一副懊恼后悔的神情,在“慢长锤”中散漫出场,立时将曾经不可一世,如今只落得只有一十八骑的残兵败将的曹操表现出来。由此,不得不让人由衷地佩服袁世海先生出神入化的表演,一个骄横、一个落魄,将不同形像的曹操,呈现得完美无缺。

袁世海先生的念白是“袁派”艺术中最有个性的一个部位,可以说袁世海先生的念白独树一帜。

袁世海先生的吐字清晰,喷口有力,轻、重、缓、急运用自如,具有强烈的节奏感与音乐感,又有浓郁的感情色彩。如塑造李逵这个角色时所用音调较高,节奏较快,又有点憨声憨气的感觉,把一个正值青壮年,个性豪爽、粗鲁,又有侠义心肠的李逵形像一下子表现出来。曹操的念白则是时快时慢,音调时高时低。恰好把位居丞相满腹韬略,却又生性多疑、奸诈多变的曹操性格展露无遗。塑造张定边时,听起来音调偏低,节奏轻、吐字重,语气沉,为了突出张定边人老雄心在的暮年英雄,念白中汲取了周信芳先生的一些老生念白特点,听起来浑厚中夹带着苍桑。

说到“袁派”艺术不能不说说袁世海先生对净行唱腔的革新。

架子花脸饰演的角色多半为性格粗鲁、脾气暴躁的一类人物,如《取洛阳》中的马武、《青风寨》中的李逵、《野猪林》中的鲁智深等人物。因此过去历代架子花脸演员均是重做轻唱,那是因为花脸念白多半为炸音、啊音和虎音,就是通常说的“横音”,唱的时候多半用“顺音”。而“横音”用多了以后再用“顺音”许多演员难以适应,从而导致一些架子花脸放弃唱,偶尔唱也是几句简单的“散板”、“摇板”、“流水板”和“原板”等,唱词亦多为四句、六句,唱腔的音域也较低。

最早重视唱的架子花脸演员是前辈艺术家、“郝派”艺术创史人郝寿臣先生,他首先提出来了“架子花脸铜锤唱”的想法。由于各种原因,郝寿臣先生未能将这理念完全付诸于实践。袁世海先生根据这一理论的提出,结合自己的嗓音特点,在舞台实践中不断完善,大胆地将铜锤花脸常用的整套唱腔等拿来为我所用,创造出了架子花脸的唱腔“二黄三眼”、“高拔子”和“二六”等成套的架子花脸唱腔,听起来既有铜锤花脸的余韵,又有个性鲜明的架子花脸新唱法,使“架子花脸铜锤唱”这一理论得到了很好的发展。

此外,袁世海先生还创造了许多净行的新唱腔。如《李逵探母》中,李逵离家多年,见到已经瞎眼的母亲后,又是高兴又是难过,又是激动又是伤心……为了哄母亲开心,甚至耍起孩童般的撒娇唱起了童谣,在唱腔中又加进了“噫嘻”、“哟嗬”等口语词。为了能够准确表现出李逵这样复杂心情,袁世海先生在“西皮流水”的唱腔中夹着念、念中带着笑,曲调诙谐流畅、自然清新,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。把一个莽夫又是一个孝子的形象跃然在观众眼前,让人动容,久久不能忘却。

在新编戏《打龙棚》、《荆珂传》等剧中,袁世海先生大胆地使用了铜锤花脸的“导板”、“碰板”等板式。又在新编戏《西门豹》中,开创了净行唱“高拔子”的先河。《西门豹》一剧原来的唱腔设计为“二黄原板”转“快三眼”,但袁世海先生觉得无法体现出西门豹探查水情时的艰险与困难,苦思冥想,并不断琢磨,于是创造出“拨子倒板”、“回龙”转“原板”的唱腔,较好地表现出西门豹深夜与风浪博斗的艰辛氛围,取得良好的舞台效果。另一出架子花脸的代表作《九江口》说的是,北汉王陈友谅欲除朱洪武,老将张定边料得此行凶多吉少,于是劝阻反被罢了帅印。陈友谅执意发兵,张定边无奈身着重孝赶往江边阻驾。在苦谏北汉王陈友谅的这段唱段中,袁世海先生受周信芳大师《追韩信》中“……三生有幸”唱腔的启发,采用了同样的唱念结合的方式。先是大段动人肺腑的念白,一句比一句激昂,层层推进,犹如掀起百丈巨浪,然后在最后一句“怎不令人……”时,顶板开唱节奏缓慢的“二黄三眼”。听后令人拍案叫绝,“麒腔袁唱”不仅得到周信芳先生的认可,也得了广观众与行家的一致好评。

袁世海先生的“架子花脸铜锤唱”本着从人物出发、从剧情出发、从观众喜爱出发,力求唱念做表有机地结合起来,特别是唱腔设计与念白设计突破了“横音”、“顺音”的阻隔,解决了架子花脸不能唱的困扰。袁世海先生在架子花脸方面的从声腔到表演上创造与突破,不仅丰富了架子花脸的表现力度,更重要的一点拓宽了架子花脸演出戏路,从过去只能饰演折子戏或配角,一跃成为与铜锤花脸齐驱,与生、旦并重的主要地位。袁世海先生创造了架子花脸挑梁主演之先河,如今架子花脸已经成为每一个院团不可忽略的重要台柱子。

袁世海先生对京剧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、推陈出新、继往开来的重要作用,把京剧架子花脸推向了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。袁世海先生也是德艺双馨的典范,继往开来的功臣,民族艺术的骄傲。袁世海先生为我国的京剧事业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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